9. 第 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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隗阴生来是个半魔，这件事他早早的就体会到了。也是因为如此，他左脸覆盖着魔鳞，右脸却完全是人的模样。人界惧怕他，魔界容不下他，他从人界跑到魔界，又被魔界的人追杀出去。

在漫漫逃生路上，不知他叩响了哪一道生门，竟然闯入了仙界圣地——天华池之中。

为了不被他人发现身份，隗阴用随手捡拾的一块破布当兜帽盖住了左半张脸，只露出那半张还是人类模样的右脸。

初访圣地，天华池的一切对于隗阴来说都很稀奇。这里不同于人界，人类、仙人还有妖怪都徘徊其中，自然也不同于魔界那种到处都是杀戮和死亡的地方。

但走在街上，看到一些尚未分化出神智的凶兽和妖魔被关押在铁笼中时，隗阴还是紧了紧脸上裹着的破布，生怕被别人发现他的模样。

而在这天华池中，隗阴最常听到的还是天华池神女的名字。

“传说这天华池的神女，颜如舜华，天资聪颖，身负神骨，出世时一身青光笼罩，是天道亲选的继承人，乃是我们普通人无法触及到的地步。”

“这说的确实是真的，早在神女一百八十岁即位的时候，我在天华池见过她的真容。唉，那可叫一个天神下凡，令人自残形愧啊！”

“神骨在创神之后便再未现世，如今再有神女出世，可不就是天选之人吗？”

“而且神女不仅样貌、天资、气质优秀，就连这品性也都是我等凡人望尘莫及的。六界之中唯有天华池包容六界一切，而且不分三六九等，神女身边的侍卫就是一只狼妖。”

众人聚在一起谈论着有关神女的事情，无人不夸赞称颂。突然，这热闹的气氛中传进了一声与周围极其格格不入的声音。

“若是一只魔呢？”

这声音不大，是介于少年与成年之间的音色，明明是在白天，却莫名给人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大家回头望去，看到一个身穿破洞麻衣，左脸被遮盖住的男子。长到下巴的刘海也盖住了那露出来的半张右脸，一只阴森森有些渗人的眼睛正望着他们的方向。

“你谁啊？”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蹦出来问他，似乎是从来没见过他这样穿着奇怪的人。

隗阴抬起头来，藏在刘海下的眼睛没有感情的移向那个少年人，干裂的嘴唇张合:“若是一只魔，她还会怜惜吗？”

那个少年被他这一句阴森森的话问的有些发怵，但又不甘示弱:“你……你到底是什么人？像神女大人那样的人，怎么能容许被一只魔玷污。而且魔族向来六界地位最低，无情无义且没有感情，又有谁会去怜惜一只魔？”

“是吗？”少年人本以为那奇怪的人会反驳他，没想到听到的却是一声带着轻蔑的疑问。

“那要是一只魔杀掉了神女呢？”

“喂！你到底想干什么，竟……竟然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少年人似乎被这句话激怒，上前一步想要拽下他头上的麻布。

隗阴侧身一闪，身形敏捷的躲过了少年人伸出的手，见周围人越来越多，他不想暴露身份，抓紧了自己头上的兜帽快速离开了人群。

他一会儿走一会儿跑，看着不远处立在南阳内象征着神女的雕像，心里阴暗地想:如果他杀掉了神女，他们还会觉得神女高高在上吗？

洛葵站在街道中央，望着隗阴渐渐远去的身影，想起刚才隗阴说的话，不知道又想到了什么，竟然轻轻勾起了嘴角。年轻时的隗阴，果真和她想的太不一样了。

在那之后，隗阴便开始常常躲着人群，去偷或寻找一些食物勉强果腹，并且在不断寻找着出城的办法。他觉得是时候离开这里，前往那个所谓的天华池了。

他是突然之间出现在南阳的，根本没有通过那道城门，也根本没有任何进城的证明，想要出城怕是要费很大功夫。而且他还是一只魔，一只随时可能会被当成怪物抓起来的魔。

但是隗阴一向都很聪明，而且因为自出生起就被追杀排挤，他自然也学会了很多活下来的办法。

在观察了好几天后，隗阴终于盯上了一辆即将要出城的牛车，牛车周围围了木板，会拉着一车鸭子离开南阳。

确定了时间后，隗阴在出城的头一天晚上就躲进了牛车的侧板里，那里正好是个死角，不探进头去时不会发现有人。

更何况，又有谁会愿意让自己进入那个全是鸭臭味的半封闭空间里呢？

但是隗阴在这里面待了整整一晚的时间，直到第二天早上，外面终于传来了动静。

一只只成年鸭子被扔到改装过的牛车里，那些鸭子本就因为这异常而惊的翅膀不断扇动，在发现了里面陌生的隗阴时，更是有几只鸭子不断发出难听的叫声。

“这几只死鸭子今天怎么回事，怎么叫的这么难听。”

“唉，说不定是知道马上就要被送出城杀死了，也开始觉得害怕了。”

“这没有智商的鸭子也知道害怕？真是稀奇。”

外面的人并没有注意到里面的异常，这让隗阴松了口气。只要出了城门，接下来的事情就一切好办了。

洛葵和他一起蹲在这拥挤的牛车里，她从来没坐过牛车，也从未见过这么多鸭子，更是不知道这么多鸭子同时挤在半封闭的空间内是怎样的味道。

她看到隗阴暂时将头上的麻布放了下来，头靠在旁边的木板上，眼睛紧闭着，随着车辆的行驶脸色变得越来越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