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春生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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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孩子紧紧的抱在了一起，风吹过院子里浓密的树荫，在窗户上掀起一层影子的波浪，而乾明殿里同吏部尚书封冶交谈的升明帝在蔡德全上前附耳之后皱起了眉头，坐在下手的国子监祭酒陆奕迟疑地放慢了语速，皇帝抬起头来，冲他点了点头示意他不必紧张。

陆奕深吸了一口气，继续他的发言，只是语气相比于之前的慷慨激昂沉稳了许多：“江左以来，取士多以清名，天下学者皆弃四科而恤月旦之评，谈者贱事统而重虚薄之辩，口称任情溺于声色，自号清尚驰于竞逐，把研究治世之道的贬称为俗吏，以清言谈空者为标杆，认为处理实务的官职是下品，只有历职台省才能算得上清华，一旦请托稍薄，交结狭隘，美好的德行就无法外显，拥有声名的并非具有实干，只是党援众多，交口荐誉，于是自然凌驾于其他人之上。有才华的寒士声名传扬不过百里，祗能闻名于州郡，而世家贵戚的子弟，不据于资次，都能依靠尊长之间的品评凌驾于众人之上。”

“朝廷并非没有试过匡正这种风气，有识之士也曾著书立说，想要学圣人之法来齐□□俗，但是奔竞之风抑而未息，节义之士录而不用，举者挟恩，劾者带雠，柄用者避怨，虽然郑声稍歇，依旧雅音未行，不久又卷土重来，深累王化之基，”陆奕垂眸，“而这种风气之所以不能禁止，反而愈演愈烈，就在于朝廷的取士的方式始终没有改变，铨选一日以声名为重，士人一日为浮名所累，即使有想要做出改变的，也会惧怕时议，而犹豫不决。”（*）

他从袖中掏出一封表章双手递给一旁侍奉的郑注，语气坚定：“臣闻圣人之教，风行草止，今奏请陛下亲临国子监御讲，并请复太学岁课，置经义、刑名、玄学、史论、文学五科岁考，优者拜官补缺。”

一直默不作声的吏部尚书封冶也郑重下拜：“臣同请陛下亲临国子监御讲，并奏豫章王典签陈郜不法，司徒都亭侯王尚之不纠，仍使课考甲等，褒贬失当，不能务峻准评，以一风流。”

说完，也递上了自己的上表。

郑注却是心头一惊，扬藩平定后，官员罢免迁转之间多有缺职，皇帝也时而流露出改革选官制度的意图，想要名正言顺地从选拔一批并非那么显耀的士族子弟，这位吏部尚书也时常出入宫禁，但是司徒府所主持的官员考课早在二月就除了结果，呈到了吏部，如今他却突然借着引荐陆奕发难。

皇帝只是沉默的从他手里接过奏表，似是而非的扫了封冶一眼，虽然吏部掌管官吏升迁，但是本朝延续前代的九品中正制，官员最初的选拔除了州郡长官自己征辟，起家都要有中正和司徒品定品位，按照品级授予官职，官员的课考也是由司徒左长史主持，吏部只能按照结果对官员的职务进行再次调整，但是也可以对司徒府的结果进行质疑。

他当然不会把官员的选拔和任免都丢给一个机构掌握，但是司徒三公之一，还和太尉不一样，更加偏向文职，能熬到担任这个职位的年级的大多出生那些世家大族，而吏部尚书选任寒族的例子并不少见，封冶也算是其中之一，于是他饶有兴致地读着那封奏表，却意外在里面看见了几乎被他遗忘的次子的姓名和另一个熟悉的名字。

有意思，皇帝略微挑眉，如果能借着这个机会让王尚之告老还乡，封冶最好也自己称病让贤，否则他只能把体面的让他滚了。

陆奕见到皇帝肃穆的面容，还是有些紧张，他出任国子监祭酒才不足两年，并非没有经历过单独奏对的场面，但是这是第一次在如此私密的场合参与到国家大事中，使得他微妙的生出一种不真实感。

在他期待的目光下，皇帝终于读完了封冶的上表，拿起了他的。

皇帝微不可察的颔首：“陆氏《文赋》，号为曲尽，卿得其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