帷幕之后，慢慢走出一个衣着华丽的少女。
昭阳公主一身藕粉色罗裙，上缀百灵雀羽。雀羽尾端好似一只只眼睛，她每走一步，那些羽毛便在日光的照射下反射出夺目的光华。
昭阳公主恋恋不舍地看向卫皇后，卫皇后依旧正襟危坐，只是眼中也流露出些许不舍。
昭阳公主步下台阶，轻声道：“昭阳给父皇、母后行礼。”
她也知道今天是什么样的场合，平日里再怎么嚣张跋扈，今天也收敛了性子。
“公主殿下。”江汉云起身，温和道。
“江大人。”昭阳公主的声音极细极柔，做足了姿态。华清和望了沈以宁一眼，向昭阳公主的方向努努嘴，露出幸灾乐祸的表情。
想来是卫皇后提前给昭阳公主做了不少功课。
穆三郎慢悠悠地举起筷子，正准备往一盘肉进攻。
江汉云的手在下面拍了一下他。
穆三郎满不情愿地站起来，身子歪歪斜斜。他拉长腔调，阴阳怪气地说：“公主吉祥——”
昭阳公主脸色一变，但还是细声细气地说道：“听说江大人的侍从遭遇了袭击，想来是身子不适，那就不必多礼了。”
“这样啊，”穆三郎嬉皮笑脸地说，“那太好了。多谢公主体恤。”
说完，他立刻坐了下去。
江汉云神色尴尬。卫皇后轻轻咳嗽了一声：“江大人，这恐怕……不太合适吧。”
“是周国公主体恤我，才让我坐下的，”穆三郎眯起眼睛，一脸天真淳朴，“我只是觉得公主殿下说的很有道理而已。”
“是吧，公主殿下？”他嘴角上扬，看向昭阳公主，“就连我在大燕，也经常听到公主殿下的美名。”
沈以宁和华清和对视一眼。她们两个实在想不出来昭阳公主还能有什么美名。
“你说什么？”昭阳公主眼睛一横，眼看着就要发怒，却又强忍了下来。
“什么投壶啊，马球啊，射箭啊……”穆三郎懒洋洋地说。
“你是什么人，竟然敢这样对本公主说话？”
昭阳公主勃然变色，怒气冲冲地对穆三郎说道。
“穆三郎，”江汉云声音提高了八度，用眼神警告他不要再继续说下去。
“公主以前打马球，不是经常把活人当做靶子吗，”穆三郎收敛了笑容，冷冷道，“公主十三岁那年，打马球活活把一个侍卫从马上砸下来，之后怕你父皇母后发现，竟然把那个侍卫关在废弃的屋子里不管他，他的血整整三天才流干，你可还记得吗？”
“你……你……”
“江大人，”穆三郎对低着头不做声的江汉云说道，“你难道没有什么要说的吗？”
“公主打死的那个侍卫，是我们大燕五皇子乳母的儿子。”
长庆殿内响起一片窃窃私语之声。
“五皇子乳母与她的儿子是在十年前离阳大战中离散的，”江汉云叹息一声，继续道：“五皇子……一定要我为那个名叫张三的侍卫讨个说法。”说完，他紧张地看了一眼穆三郎。
“让李氏上来吧。”
正说着，一个妇人蹒跚地走上殿来，“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她眼含热泪，怒目圆睁：“我……我儿子，被你活活打死……你，你这个恶魔，根本就不管他的死活，竟然让他活活……活活……没人管地死在宫里……血流了一地啊……三伏天的暑热啊！七天以后，尸身发臭了，才有人来给他收尸……若不是把他拖出去埋了的小宦官实在同情他，出去给报了个信……我儿子……我儿子……就真的死的不明不白啊！”
“你……你在宫里这般作威作福，”李氏咬牙切齿，双眼泛红，“跟我儿子当年一同在你公主府当差的人，如今十个还能找到一个吗？你射箭竟然拿活人当靶子，为了围猎不惜让太监做野兽的诱饵，就为了赢过你的兄弟，好在你父皇面前讨赏赐，你还有半点良心吗？”
“我儿子在你手底下吃尽了苦头，明里暗里做了多少脏事，最后竟然惨死。我今天说的话句句属实，不信你随便在公主府找一个下人问问，看看可有一个人说你的好话吗？”
“你在宫外卖官鬻爵，在自己的封地上到处搜刮民脂民膏。百姓苦不堪言，群起造反，你就让你舅舅去给你收拾烂摊子。这么多年把你父皇瞒得严严实实。我儿子当年就是帮你洗白那些赃款。你本来答应要放他出宫，与家人团聚，却放任他一个人孤苦伶仃地……死……死在宫殿里！”
“好在我儿子一直与我通信，他一笔一画写下了账本。这本子如今就在我老婆子手里！我已经将账本呈给了五皇子殿下，今天是死了也无憾了！”
李氏的声音逐渐凄厉起来，最后声音哑了，变成了嘶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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