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顺着一条小径,桐进入庄园。
蓝色的大门是开着的,门扉两边都挂有枫叶编织的圆环,中间垂着一个小铃铛。他走进房子,看见吊灯上有纸做的灯罩,上面绘有好看的淡黄色花纹,大厅里除了靠左的窗户一侧堆放着一些画笔、画轴外,其余位置空空荡荡,只有墙上挂了很多花朵和树叶装饰的手工艺品,红色的、紫色的、紫粉色的,有装裱进框的,有直接贴在墙上的,精美典雅中不失生机。走进左侧房间,一处挂满枫叶的旋梯吸引住了他:绚烂的枫叶顺着旋梯错落有致伸向二楼,楼上的钢琴声通过旋梯流向大厅。
谁在弹琴?
桐很好奇,可他并没急着上楼一窥究竟,而是悄悄朝窗户探去,那面墙上挂有几幅装裱的画,吸引了他。
第一幅画是三个农妇在广袤的金黄色麦田上弯腰捡麦穗的画面。他站在画布前,被宁静、祥和的气氛迷住。这是一幅对名画的仿作,他心里确信,但他想不起原画出自谁的手笔,也记不得画名。第二幅画的视野更加开阔,画布里近景是几个猎人带着一群狗在白雪覆盖的树林里行进,远景则是白雪茫茫的群山和大地,他对这幅画似乎有点印象,又似乎见所未见;看到第三幅画时,对于没有专门受过半点美术鉴赏的人来说——桐感觉自己就是这类人——就一窍不通了:画中一座古罗马斗兽场外形的环形塔楼上拱门林立,层层堆叠,直耸云霄。他看得虽很入迷,但总感觉三幅画缺了点什么,画布里风景、人物描绘赏心悦目,可还是总感觉缺了点什么。琴声不绝入耳,他鼓起勇气准备上旋梯时,看到身旁的画架上还有一副画,画面里软塌塌的时钟表盘挂在树枝上……他眼前一亮,总算认识一副了——这幅画看起来像西班牙画家达利的名作《永恒的记忆》,可又和原作有所不同。这是一副还未完工的画,画布里的树枝、时钟是素描的,连绵起伏的远山还没有上色,其余也到处留白,边缘还多出了原作中没有的鲜花,鲜花呈淡淡的红色,可上色深浅不均,有些不协调。这时他恍然明白,那三幅画存在同样的问题:画布的颜色不够饱满,甚至有些地方已经褪色了。难过他总感觉缺少点什么。
他越看越觉得这画很熟悉,甚至产生一种奇异之感,感觉好像脑中被打散的海马体正坚韧地朝同一个中心游去。突然,他感到身体里有一串电荷流入,但他就是想不起来到底在不久前的哪里见过这副画……琴声开始杂乱,他愈是回想,楼上的钢琴声愈狂乱,但他全然顾不上了,使劲拽紧身体里这串电火苗,往记忆深处里摸索那根弦……窗外高高挺立的枫树上,枫叶火红一片;咚!轰!磅!琴声失调,音量大增,咚……沉闷声震颤入耳;咚,咚……琴声宣泄着暴躁,空间扭曲、周围的空气在撕扯……
——桐猛然一醒,看到眼前一切都在急速被压缩,不妙!楼上发生了什么?
他果断冲上二楼,勇气驱散了胆寒——琴声就是从对面那间屋子里传来的,他快步走到门口,看见一个女孩,倒在钢琴边。
她一只手还搁在琴键上,咚——咚——咚——使劲儿按着。
桐急忙上去扶起女孩,“嘿,你没事吧,嘿……”
女孩眼睛抖动,呼吸紊乱,额头散发微汗,看上去有些痛苦。桐隐约发觉什么东西塌落的声响盘旋耳际,整个房间都在随之颤抖。他赶紧将女孩扶坐在凳子上,她则一头栽到琴键上,发出一声闷响……
“不要走,不要走,妈妈……”她迷糊梦呓着什么,语焉凄楚。
“嘿!你怎么了?嘿!”桐轻摇她的身体。
她看上去是一位非常年轻的女性。
“……啊,走开别碰我!”突然她厉声叫道,周围的空间近乎要撕裂。
桐连忙从女孩的胳膊上挪开双手,见她始终迷糊不醒,只得焦急地瞅着眼前这个陌生女孩。
“品红——色。”女孩喃喃叨念。
“洋红色?”
“有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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