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夜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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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人从一路的风土人情一直聊到几年前吐谷浑的鏖战。与李雪雁满眼都是陌生不同，扶柳对这一路走来的风景都有一种似曾相识的熟悉，那是一种故地重游的亲切感。扶柳有感而发的说：“绍谨，你知道吗？我觉得我来过这里，这里的山山水水，戈壁荒漠还有雪域圣山，我都好生熟悉。可是我明明在长安出生，在长安长大，这是我第一次离开长安啊？莫不是我在做梦时见过？”

颜绍谨仔细想了想，认真的对扶柳说：“上古时期，武丁曾讨伐鬼方，三年而克之。这一役就发生在我们路过的渭水之滨。妇好也曾在此率万人伐羌，大捷而归。”

扶柳眨巴着秋水双瞳，满眼好奇看着颜绍谨，期待着他将往事讲下去。颜绍谨心里一暖，扶柳已经不再抵触妇好的名字，她开始接受关于妇好的一切。

颜绍谨放下茶盏，将视线凝于幽暗的夜空，慢慢讲了起来。武丁二十九年春，商之方国下旨叛反，妇好麾下大将望乘率军奉旨征讨，不料一直偏安一隅的土方与鬼方却沆瀣一气乘机肆意侵扰沚境。沚人弱小，无力反抗，只得向武丁告急求援。武丁最看不惯乘人之危的小人行径，决定收拾这两个恃强凌弱的方国，遂将优势兵力集中，分步开始攻克，先攻土方和下旨，战胜之后，再开始进攻鬼方。

武丁专心攻克鬼方之际，妇好提醒他，渭河流域的羌方很可能会坐收渔利。武丁便遣大将蒙侯加以防范。此次战事异常激烈，规模日益扩大，耗时整三年，七调援军。为了协助武丁，谨防羌方作祟，妇好亲率一万三千人伐羌。羌人势力被大大削弱，鬼方也溃败收场，武丁胜利班师。商之西境得以百年安定。

扶柳听得认真，尘封千年的故事慢慢在她脑海里复活，支离片段零落变幻。她无法干坐在这里，对着蜡烛憧憬当年的盛况，她好想纵马出城，看一看这片传奇的土地。颜绍谨看出了她的心事，二话不说，拉起扶柳的手就奔至马棚，二人二马，仰天嘶啸，锦衣夜行。

塞外的天空格外低，亮闪闪的星星似乎触手可及。扶柳从未这么大胆奔放过，兴奋的犹如一个孩童。两人并驾齐驱，互相追逐，没多久就奔至无人旷野中。月色撩人，四野寂静，扶柳松开缰绳，大声的喊着：“妇好，你听见了吗？妇好，我是扶柳，辛扶柳。”

颜绍谨第一次见到扶柳这么肆意的喊叫，不再谨守女则，恪守女训，不再做一个端庄生硬的布偶。他喜欢看见这样真情流露的扶柳，他的女人就该是这样自由自在，不被束缚不被约束。他笑着说：“妇好能不能听见我不知道，但我想这附近的狼群肯定会听见。”

话音刚落，远处果然传来狼嚎声。

扶柳俏皮的眨巴着比星子还闪亮的眼睛，娇笑着说：“我不怕，我有你，有狼又如何呢？”

颜绍谨心里鼓胀胀的，被人需要的感觉好极了，当初他毅然决然的投笔从戎，不就是为了保护扶柳吗？区区几只豺狼又算得了什么？他的存在就是为了让扶柳何时何地都觉得安全觉得温暖。

颜绍谨情动之下，抓住扶柳的缰绳，纵身一跃，翻到扶柳的身后，用披风紧紧拥住扶柳，两人共骑一马，奔至一处山崖。

天色微光，朝阳藏在雪山之后，娇羞的半遮半掩，为皑皑白雪镀上一层金灿灿的光芒。天地豪迈，金碧辉煌，大自然的鬼斧神工令人叹为观止。扶柳被眼前的美景震惊的说不出话来。霞光腾空而起，又轻轻落下，暖暖的披在扶柳的身上，像极了红艳艳的嫁衣；神奇的画笔沿着天际线纂刻着红彤彤的重峦叠嶂，天地间一片龙凤呈祥。

颜绍谨看着满眼惊艳的扶柳心里暗想，如若他二人留在长安，最好也不过是日日锦衣玉食，簪花吟诗，哪里会知道世界竟如此辽阔，天地如此壮美，置身其中只觉豪迈的英雄气无处安放，只想学那霍去病驱胡虏、封狼居胥，金戈铁马，气贯山河。